内蒙古晨报融媒体平台消息(记者 李艳红)如果没有遇到她,也就是郭建雄后来所娶的媳妇孙彩娜;
如果当时他不把自己的活路堵死,说只要“他有口气”,就不会抛下媳妇;
如果他不是宁可放弃妻子“拼命”生的孩子,也要陪她走到最后……
他或许早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子。
曾经太多的海誓山盟,如今眼睁睁看着备受病痛折磨的妻子、堆积在眼前的巨额医药费、5岁的儿子吵着要上幼儿园……而这一切,他却无能为力。
他说现在自己“丢”了。
走近他们
1月22日,又到了孙彩娜透析的时间。
她从租住的玉泉区后八里庄平房到内蒙古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需要换乘2次公交车,花近3个小时。好在长期做透析的人不用排队,到了规定好的时间进去,机器检测好、消好毒,就能上机器做了。
一双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因病痛的折磨,孙彩娜暗沉的脸上看不到丝毫与她年纪相匹配的红润与光泽。瘦小的身体包裹在大棉衣里,戴着一顶黑毛线的帽子,年仅28岁的她,乍看去像年近五旬的老妇。
“我怕他心烦。”孙彩娜说,如果自己能坚持,她是不会让郭建雄来医院的。
身体里的血液从管子里“循环”到透析机里,然后透析机通过身体里“埋”下的管子再“输送”到血管里,这一轮一轮的“血路”历程得需要4个小时。孙彩娜似乎已经习惯了。终于等到护士过来拔针头,她坐着缓了缓,又向家出发了。回家后,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妈妈回来了……”快5岁的义义拉着孙彩娜的手,让她赶快坐下“休息”。
两张床、一个柜子和用红布盖起来的东西,是家里所有的摆设,虽简单,但整洁。火苗正在炉子中欢快地跳跃着……家里暖暖的。此时,孙彩娜的包成了义义的“战利品”,他说“看看妈妈给买好吃的没有”。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20点30分,可是郭建雄还没有回家。“他不是去工作,而是躲清静,不然心烦。”母亲刘三连这么说。
久等不见郭建雄。刘三连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说家里“来人”了,不一会儿,郭建雄回来了。他高高的个子,白净的肤色,记者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抑郁症患者。他坐下,佝偻着背,双手伸向炉火旁,盯着火苗出神……不一会儿,屋内就被他抽烟熏得烟雾缭绕。
噩耗袭来
最糟糕的事发生在2014年6月12日,这天儿子义义出生,孙彩娜的病情加重,已转至慢性肾脏病5期(尿毒症期),需要透析治疗。
初中毕业的郭建雄当过大车修理工学徒、做过生产电石的工人等。母亲说村里曾有好多人给他介绍对象,但是他都没相中。而郭建雄不这么认为,“一没钱,二没学历,有哪个姑娘肯嫁我?”“只有彩娜!她没有嫌弃我!”郭建雄流下了泪水,尽管他说,自己早已没有了眼泪。“把儿子送人,我要救彩娜!”这是郭建雄当时的决定。
但一开始他不想给孙彩娜做透析,是因为他听说一旦做开,就离不了。喝中药、理疗,能用的都用上了,但“起色不大”。“只要我活着,就陪着你。”郭建雄常常这么安慰孙彩娜。最终,郭建雄让步了,开始让孙彩娜接受透析治疗。
欣康缓释片49元一盒、芪苈强心胶囊48元一盒……在孙彩娜吃药的名单中,多达十四五种,费用大概在1200元左右。实际上,孙彩娜每天只吃两种药,而且还减少了次数。一周应该做3次透析,而孙彩娜只做2次,就是这样,一个月的透析费还得需要3000多元。
“丢了自己”
能借钱的地方都借了,郭建雄为了多赚钱,他跑过出租车,当过游泳教练,做过小买卖,但是“挣来的钱,不够医药费的零头”。他彻夜无眠……孙彩娜期待的眼神、义义拉着他衣角要上幼儿园的表情、他曾经对自己的自信……这一切不停地在郭建雄的脑海中播放。
天亮后,郭建雄继续拖着“疲惫”的身体外出跑出租。一天,郭建雄开车撞人了。“感觉车周边没人,怎么就碰到了呢?”郭建雄也觉得自己精神恍惚了。为此,郭建雄吃上了官司,还赔付了近3万元。其实,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是郭建雄没有告诉家里人。结果他被内蒙古第三精神卫生中心鉴定为精神抑郁症。
郭建雄没舍得吃每月3000多元但副作用小的药,他选择服用每月100多元的药物。“反应迟钝”是郭建雄吃药后的第一感觉,他决定停药。而接连的事故,让郭建雄不得不放弃跑出租车的工作。他想如果干自己感兴趣的工作,或许会集中注意力,但事与愿违。近一年时间,他无法“安心”工作,不得不“闲”在家里。
这一切被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中。57岁的刘三连挑起了儿子家全部的重担。她每天凌晨4点起床,简单收拾一下,就步行一公里之外去刮猪皮。一张接着一张不停地刮,到早上8点结束时,也最多能刮40斤,每斤5角钱。“这点钱,根本不够。”刘三连又到超市做理货员,每月有900元的收入。5年了,刘三连没有回过老家清水河县窑沟乡万家寨村。
命运坎坷
1984年出生的郭建雄,曾经计划着他的未来。凭着自己的手艺和勤奋,他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一定”能好起来。2010年,他认识现在的妻子孙彩娜,他的前半生一步步开始变样,直至他彻底崩溃,有时他甚至想到了“死”。他说,结婚前虽然知道孙彩娜患有肾病,但是这并没有阻挡他们恋爱、结婚。
婚后,夫唱妇随,日子过得井井有条,“做了点小生意,可不赖呢。”郭建雄曾设想着日后的美好未来。
郭建雄兄妹三人,他排行老大,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父亲郭党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生性老实,“没主意,遇事都听四爹的。”二儿子郭建飞这么评价父亲。从小郭建雄就把父亲的一言一行看到眼里,他觉得长大后一定不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1999年7月份的一天,郭建雄拿着红色的中专录取通知书,飞一样跑回家。拿着旱烟袋的父亲没用正眼看他,“你去上学了,你妹妹、弟弟怎么办?谁让你是家中老大。”那是郭建雄长大后,哭得最厉害的一次。“爸,我想去参军,部队管吃管住,不用花家里的钱。”郭建雄把酝酿了许久的想法跟父亲说了,但也遭到了反对。反对的理由就是当几年兵复原后没有工作,“村里姑娘谁肯嫁你?”父亲最后听从郭建雄四叔的建议,让他到他大伯姑娘家的修理厂学修理。2年寄人篱下的学徒生活,让郭建雄萌生了出去走走的想法。直到遇到孙彩娜,郭建雄感到幸福生活在向他招手。然而孩子出生后,郭建雄的生活再次发生改变。
说话中,郭建雄蹲下身子,用两只手把头深深地埋进去。
不过,让郭建雄一家看到希望的是,春节前,自治区政协常委、内蒙古永泽建设工程项目管理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万晓红听说郭建雄一家的遭遇后,虽然她远在千里之外的台北,但是为了让这一家能过年,她让公司员工给郭建雄一家送去5000元的现金和1000元的物品。同时,高氏专业祛痘的总经理高峰也送去了米、面、油等年货。